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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
给朋友的生贺。
既然写了就发粗来，读作告白，写作青梅竹马，如果撞了脑洞的话就先抱歉了。
提及玄根和君清刀。
给小狐狸若水拉郎。
以上。
1.
小白被同年级的男生告白的时候只有山新在旁边。
正直春天，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们心底的微小情愫就像春日的花一样挨过了寒风凛冽的冬天，悄悄长大，又小心翼翼地舒展开来。
从未被告白过的小白在听到男生说完话之后大脑当场宕机，于是山新挨过来笑眯眯地帮闺蜜拒绝：“小白想考的大学比较分数线很高哦，她没精力谈恋爱。”
少年才滋长起来的粉色心思就这么噗地被戳碎。
于是两个少女手牵手离开了学校，喧闹的告别和对作业的吐槽被甩在她们身后。初春时节，又恰逢清明长假，倒春寒带来的雨淅淅沥沥地黏在每个人的身上，小白垂眼看到自己一直喜欢的黄色雨衣，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小白往前的十多年人生里，喜欢这个词干净又坦荡，这个经常被老师拿来耳提面命同龄人的词在小白的词典里似乎从来没有那样会让人扭捏着不敢说出口的意义。她喜欢爸爸妈妈，喜欢爷爷和哥哥，喜欢山新，也喜欢那些有幸和自己的认识的妖精们，但唯独这个跟自己在走廊上数次擦肩而过的男生，表述给自己的喜欢和过往她听到的每一次喜欢是不一样的。
这个问题听起来凡尔赛得过分。山新的目光落在闺蜜的脸上，看着她逐渐长开变得漂亮的眉眼在心底吐槽。
两个女孩子就这个其实并没有意义的问题开始讨论，直到行走至岔路口看到小黑跨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里什么游戏的攻略。
“小黑！”小白开心地招了招手。
于是那只早就学会把耳朵藏起来的猫咪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竖起了一对尖尖的耳朵。
哟，才半个月没见两个人重逢就开心成这样。替自己的一对发小发现了什么的山新如是想到。
他们三个认识的时候只有十岁，那时候小黑还只是一只全身漆黑的小猫咪。但是在那个暑假，她们见到了小黑人形的样子，从他和阿根嘴里了解到了妖精，刷新了世界观，也结交到了和自己并非统一种族的朋友。然后，不识字的小猫咪开始上学，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学读书，两个女孩子看着他开学第一天垂头丧气走进一年级的班级，然后努力认真，一年追两个年级的进度，终于在初中顺利地插班进了小白的班级，从此三个人同步上学同步放学，变成了几乎形影不离的样子——这就是小白整整三年没有被别人告白过但是她的班主任一直怀疑她早恋的原因。
这两个人像朋友一样相处了这么久，直到高中两人因为家里人的意见去了不同的高中。
不知道无限是怎么想的。他似乎有意识地想让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扩大一些，赶着小黑去认识更多的人。所以一直听师父话的小猫咪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本市的某个寄宿制学校，然后在每个学校放假的周五用嘿咻代替两个小时的地铁，早早地赶回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山新凑过去用手肘撞了撞小黑，满脸促狭的笑容：“小白被告白了哦。”
2.
山新的话成功地将小黑也拖进了这件令小白纠结的事情里。于是在吃完饭之后的晚上，小黑盘腿坐在地毯上，捏着游戏手柄发了很久的呆。
忙完家务的无限单刀直入：“小黑？遇到了什么难题吗？”
发了近半小时呆的小黑终于回魂。
“山新说有人找小白告白了。”
“小白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被告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小黑的耳朵彻底耷拉了下去。
“你不希望她被别人喜欢吗？”
小黑下意识地点头，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缓缓地摇了摇头。
老早就开始操心小黑感情问题的老父亲觉得自己心口悬着的石头终于安安稳稳地落了地，于是他盘腿坐在小黑面前，气定神闲地操控着铁片招来一个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
小黑握着游戏手柄反复按压上面的按钮，认真地考虑现在该用什么话来解构自己的心态：“我没有希望别人不喜欢小白，小白很好，她很活泼，做事情会考虑很多人，很善良……”
像是在专心写一份不知道提交给谁的答卷，小黑很认真的罗列小白的优点，一边罗列，一边迅速地泄气下去：“……可是山新告诉我的时候我有点不开心。”
“因为你喜欢小白啊。”
本该用更漫长的岁月学习“爱意”的小妖怪终于切实地知道自己接触到这个词了。
“是不一样的喜欢吗？”
“你有自己的答案。”就像以前总会有的互动那样，无限伸手摸了摸小黑的头发。这个回答贯穿了小黑和无限相识后几乎每一年的岁月。活了四百多年的长者看起来很喜欢将问题的答案抛给本质上能称得上一只幼妖的小猫咪，引导着他去思考，去找藏在角落里细微的线索，去听去看别人的意见——
——小黑想起初中时曾有一个或者两个似乎对小白有些想法的男生，他们会在试卷或者作业后贡献出炽热又想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目光；想起山新有时候意义不明的调侃；想起班主任有客客气气地请无限和小白的妈妈去学校了解情况……啊，了解完情况后无限特地问了小黑怎么看到和小白以及山新之间的关系。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说的？
小白和山新都是我的朋友，我像喜欢师父一样……
似乎是不一样的，对师父的喜欢是一种样子，对山新和阿根哥哥的喜欢是一种样子，对小白似乎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原来是不一样的啊……小黑听到胸腔里鼓动出有力的声音，噗通噗通，像是雀跃的鸟，或是节日里敲响的鼓，一下两下撞在肋骨上，像是要冲破出来。
那小白会喜欢我吗？
会怀抱和我一样的心情，会期待着和我见面，会因为别人的喜欢而不开心吗？
那个时候无限告诉他要去其他学校读书，要结交新的朋友，要别总是和这仅有的几个伙伴待在一起。
小黑抬眼看坐在自己面前的无限。师父垂着眼看自己，灯光照进他的眼中，那里面有欣慰的笑意。
他突然明白了无限这么做的意思——习以为常的朝夕相处无法让自己看清楚一些悄悄变化了的东西，所以需要暂别，需要安静下来去回忆过去的相处。
“我可以喜欢小白吗？”小黑听过很多同伴述说的故事里人类和妖精的爱情有漫长的死别，一方垂垂老矣，而另一方却依然是年轻的模样。
“你会有自己的答案。”
3.
这是第一个小白没有带着小黑回乡下的国庆假期。
小姑娘的脑子因为仓促的告白和事后小黑的反应活跃了一整个晚上，以至于第二天见到爷爷和哥哥的时候顶着两个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跟着比丢一起从屋外出来的嘿咻从小白的掌心跃至肩头，再借力跃起，亲昵地蹭了蹭小白的脸。
16岁的小黑已经拥有很多嘿咻分身了。他将尾巴上分裂出来的小黑团子分给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小白一个，爷爷和阿根一个，无限一个，山新一个。而每个嘿咻都像是更为坦率的小黑，会将喜欢用更为简单干脆的方式表现出来。
与过去无二的表达亲近的方式却成功地让小白愣住了。
阿根瞥见自家妹妹悄悄红起来的耳朵，在一瞬间明白了小白眼下的乌青是因为什么。
和小白的父母告别，将国庆节的作业丢进房间，然后阿根带着小白穿过初春的田野和道路上弥漫着粉色的桃花树，一路走进了走进了山间的密林里。
山间的树和藏匿其间的妖精们见证了小白从小女孩子长大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也都知晓两个同龄的孩子心底滋长出来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小秘密。
阿根不知道做了什么，小白便感觉到山林里的灵质在渐渐退去。
静谧的山林里除了路过的飞鸟和蛰伏在草木间的飞虫，剩下的只有小白和阿根两个人。
“小白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小白点了点头。
“我能帮小白吗？”
沉默了许久的小白终于抬起头来。
与需要推测自己心意、甚至需要长辈特地点提的小妖怪不同，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对于名为喜欢的感情有着天生的敏锐——昨天下午山新将那件事抖给小黑之后，小白已经在心底有了自己的答案，她隐约地希望小黑对这个事件做出某种反应，而不是握着自行车的把手，满脸不自在地沉默了一路，在进了小区之后一脸状况外地跟自己道别。
就像所有少女漫里面没有被天降打败的青梅竹马，那些突然撞进来令人没有头绪的告白和示好，其实都是送给男女主角的助攻而已——
——如果是他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会很开心。
于是在哥哥面前总会知无不言的小白坦坦荡荡地将自己心中的心思宣之于口。
“我喜欢小黑，想告诉他……”
怕这份感情是我一头热，更怕他也喜欢我，但这样的两厢情愿只有那么短。
几十年的岁月对于一个人类而言就是一生了，但妖精就不一样，他们的一生有那么多个几十年，比如无限，比如老君，不知道尽头在何处的生命长河里，如果生平重视的亲友中有一个普通人类，那么待那个人逝去变成葬在土里的枯骨，能留下的就只剩下漫长的思念。
借火岩雕刻出的清凝，留在历史课本上的兴帝和年号。这样过于迅速流逝的过往成为谁笔下轻描淡写的文字，又变成沉重的岩块或是山，压在这些妖精的心口——
——如果小黑也喜欢我就好了，可是如果几十年之后小黑要像老君怀悼清凝仙子一样怀悼我，再遇到某个人的时候心怀故人再见的欣慰，这样的喜欢对他而言又太不公平。
“小黑喜欢你的，我们都知道。”阿根伸出手，藏在自己口袋里的嘿咻跳出来，从少年日渐宽厚的掌心跃至小白面前，欢快地凑上去蹭了蹭小白，然后滚进她的怀里。
还有几个人能不知道小黑喜欢小白呢？就连玄离也在昨晚确定了。当时自己正在温习功课，玄离躺在灵质空间里昏昏欲睡，无限就顶着夜色落进屋内，一脸严肃得像是上门聊亲事的老父亲。
于是三个人就从小白小黑青梅竹马的情谊聊到了妖精与人类的寿命差，又从小白的修炼天赋聊到了会馆里有哪些适合拜的师父，甚至……思虑周全的老父亲已经开始考虑这两个孩子以后房子要买在哪里。
阿根将昨晚的对话大致告诉了小白，也终于打消了她的顾虑。
“有我们在，不会再发生借火岩那样的事情了。”
少年的声音沉稳又带着微不可查的悔恨。小白抬头看哥哥的眼睛，像是看到了那里面有另一个人。
4.
小黑在会馆遇到了若水和大志。
大志是在小黑与小白相遇的那年暑假拜入鸠老的师门的，身为一个天赋异禀的人类，目前他的实力已经到了不容妖精小觑的程度。
人类总是以妖精惊叹的速度成长着，不管是身高还是处事的经验和能力。小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有若水高，现在已经突破了一米八的大关，长成了学校里会被大部分女孩子偷偷喜欢的样子。
只不过这些女孩子大概都会很心碎，毕竟会馆里极少有妖怪是不知道大志正在追求若水，至于若水……
……无限大人才是我的择偶标准呀。
这样的话既像是拒绝，又像是给大志指定了一个前进目标。
好在人类少年有着坚持又温暖的爱意，而若水也并非真的不喜欢这个又听话又优秀的师弟，所以大概他们总会有所发展。
小黑想起自己曾经满心好奇地问过大志：“人类的寿命和妖精相差那么多，你不怕以后跟若水分开吗？”为什么当时会问那样的话呢？单纯地只是因为觉得这两人在一起之后，只要一眨眼的功夫，身为人类的大志就会老死吗?好像不只是这样的原因。
那当时大志的回答是什么呢？小黑记得他露出一个坦然又无畏的笑容，告诉小黑自己会努力修炼、延长寿命，这样的话就可以多陪伴在师父和师姐身边了。
是了，努力修炼，众生之门公测后妖灵会馆找到了很多及赋天赋的人类。而这些人类可以修炼，甚至成仙，就也会有漫长的寿命，可以跨越生死的边界和自己喜欢的人厮守，比如大志，比如小白。只不过和被鸠老收徒的大志不同——大家似乎默认了小白会成为无限或者玄离的徒弟，所以没有一个妖精提过想收小白为徒这件事。
小黑和阿根都希望小白可以以一个普通女孩子的身份一直活下去，所以小白拜师这种大家觉得早该发生的事情并未上演，其中大部分原因是打不过无限和玄离这两位战斗力天花板。
小黑看见若水和大志并肩走过某段檐廊，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冒出来那些问题：
如果我像大志追若水那样追小白，她会接受我吗？如果接受了，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如果没有接受，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
结尾
嘿咻带着小白在会馆的某件茶室里找到正在翻阅资料的一对师徒，打破了小黑的胡思乱想。
两人的视线对上，又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又猛地移开。
无限心领神会，借口归还资料站起身来。
“师父你别走！”小黑红着耳朵用力拉住无限的手，示意无限站在自己身后，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一脸严肃地站到小白面前。
少女的眼睛明亮又带着期待。面对面的距离让小黑能直接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局促不安、两颊通红，又严肃地像是要宣布一件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事情。
小白眼睛倒影里的小黑说得磕磕绊绊：“我知道这个时候让师父在很怂，但是我希望这个时候有人能看到，做个见证，不管你的回答是什么，有其他人听到……这样的话以后别人问的话……”
小白的脸上是春桃那样柔软的粉色。
“你愿意在妖精里面选一个师父吗？这样以后也能……我是说……我喜欢你！”就像六岁那年小黑想要跟着无限一起生活那样，小黑鼓足了勇气闭着眼睛终于喊出了最重要的那一句话。
就连在场有其他人作为见证这一点，也是差不多的。
小白噗呲一声笑出来。
“小黑你当着师父的面说这种话好像求婚哦。”小白挨近一步，歪着头看那双不自觉看向别出的绿色眼睛，“这样的话，我找到师父之后就要送一份糖果做礼物啦。”
他们的眼睛里，映出对方泛红的脸。
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啊，以后里面就都是我的影子了。
